有些病毒一直很温和，可能突然变异就攻击人类了。有些致命病毒则可能毒性减弱，最后和人类“和平”相处。单靠抗病毒药物和疫苗来杀灭病毒，远比想象的要困难。

读完《病毒星球》一书，最大的感触有两点：一是自己对病毒、传染病太无知，很多看法是错误的，想来大多数普通公众应该跟我差不多。二是科普工作者要行动起来，向公众普及相关科学知识。

首先，大家对病毒误解颇多。

Virus（病毒）一词源自罗马时代，原意是蛇的毒液或人的精液，同时被赋予毁灭和创造两层相反的意思，后来指代任何神秘传播的东西，具有传染性，不一定是毒物。中文将之译为“病毒”，容易让人认为它是某种“躲”在黑暗角落的、罕见的、有毒的“坏东西”。这是彻底的误解。

海洋、沙漠、空气，南极冰川、青藏高原，动植物身上、细菌之中、人体之内，病毒无处不在。有专门以细菌为宿主的噬菌体，还有以巨型病毒为宿主的噬病毒体，它们都属于病毒。

人类对病毒的了解还很不够。病毒学在20世纪才建立起来，就目前的了解看，病毒的种类和数量应该远远超过地球上的其他生命体。科学家估计，一千克海洋沉积物中平均有5000种病毒，整个海洋中有1×1031个病毒颗粒，把它们挨个排列，长度可以达到4200万光年。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个数字！要知道：病毒比细菌还小，而光一秒“走”30万公里。

不是所有病毒都会伤害人类，大多数病毒一直与人类和平相处。健康人的身体中有大量的病毒，有研究表明健康人的肺中平均有174种病毒，并没有让人染上肺炎或其他疾病。在人类基因组中，可以发现成千上万的病毒基因的痕迹，内源性逆转录病毒DNA片段就近10万个，占到人类DNA总量的8%。如果没有病毒基因，人类甚至无法完成基本的生殖活动。

病毒在地球中存在已经数十亿年之久，对于整个生物圈不仅必不可少，而且贡献巨大。空气中氧气的一部分，是海洋中的病毒和细菌共同生产的，这改变了大气成分，调节了地球温度，为有氧生物生存提供了基本条件。在漫长的地球历史中，病毒在不同的物种之间传递基因，对所有生命的演化产生了深远影响。有科学家甚至猜测，地球上的生命可能是40亿年前从病毒起源的。

因此，病毒既没有“躲着”，也不全是毒物，而是与人类共生共存。对此，书里说得好：“原本就并没有什么‘它们’和‘我们’之分——生物本质上只是一堆不断混合、不断闪转腾挪的DNA而已。”

不仅对病毒无知，大家对传染病的了解也非常缺乏。

在新冠肺炎之前，很多人对传染病的印象主要是SARS，似乎大的传染病多年才发生一次，概率很小。实际上，传染病暴发的频率远比这要高得多，大小规模的疫情一直此起彼伏。流感病毒季节性暴发，全球每年有10%~20%的人感染，且有数十万人失去性命，而艾滋病每年死亡人数在百万以上。

过去的10年中，新病毒导致的全球关注的疫情至少有：非洲埃博拉疫情、中东呼吸综合征疫情、东南亚西尼罗河病毒变种疫情和美国甲型流感疫情，猪流感、禽流感、手足口病、非洲猪瘟等名词也不断出现在国内媒体报道中。总之，认为传染病很罕见的观点是错误的。

另外，很多人对现代医学治疗传染病的威力过于乐观。事实上，病毒遗传物质复制非常不稳定，因此变异速度极快，这导致现在研制疫苗的速度远跟不上病毒进化的节奏。

近几年，病毒学家开始重视动物病毒研究，想预测下次流感季的危险病毒，提前做准备，但是效果还需提升。

科学家越研究，越发现动物病毒种类惊人，也不知道哪些会造成瘟疫，更不知道何时瘟疫会暴发。有些病毒一直很温和，可能突然变异就攻击人类了。有些致命病毒则可能毒性减弱，最后和人类“和平”相处。单靠抗病毒药物和疫苗来杀灭病毒，远比想象的要困难。

因此，对付传染病还是要科学家、医生、政府和公众提高警惕，运用公共卫生方法切断传播途径；加强锻炼，增强免疫力；向公众普及病毒和传染病相关知识，对疫情防控和应对帮助也很大。

当然，相关科学普及工作应该重在平时，而不仅在疫情暴发期。这方面应该向做得好的国家学习。

《病毒星球》一书是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同名科普项目的成果之一。该项目已经进行了很多年，主要是通过各种喜闻乐见的方式向公众普及病毒和传染病知识，包括拍摄纪录片、培训教师、出版科普读物、建网站、开发手机APP，等等，成果非常多，社会反响非常好。

“病毒星球”项目邀请知名科普作家，专门写作病毒和传染病的科普书籍，宁缺毋滥，打造精品，本书便是其中之一。

作者卡尔·齐默是耶鲁大学教授，创作过多本非常畅销的科普作品，2007年获得过美国科普领域最高奖项——美国国家科学院科学传播奖，在全球粉丝众多。2011年，《病毒星球》出了第一版，之后全球又发生了几次大的疫情，齐默根据新情况2015年推出修订版。他不负众望，这本书非常畅销，被翻译成多种文字。

新冠疫情暴发后，很多人宅在家中，找本与病毒和传染病相关的科普书阅读，发现关注度高的书都是国外作家写的，国内相关科普精品极少。

无知要么使人恐惧，要么使人鲁莽。疫情暴发期间，恐惧和鲁莽可能严重影响防控和应对疫情的效率，增加不必要的感染。抗疫需要人人参与，人人都要掌握基本的公共卫生知识。

首先，科学普及可以增强公众对传染病的警惕性，促进公众平时养成良好的健康和卫生习惯；其次，科学普及可以在疫情暴发时减少恐慌，掌握基本的防控疫情的方法；最后，科学普及可以传播科学精神，让公众理性地面对疫情。

新冠肺炎疫情暴发，各种荒诞的流言广泛传播，说明大家的科学与理性还很不够。因此，科学普及是与传染病“战斗”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抗击新冠病毒，相关科学普及工作不可缺位。

（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）

原文链接：http://news.sciencenet.cn/sbhtmlnews/2020/3/353733.shtm